注释
[1] See Terry Eagleton, Sweet Violence: The Idea of The Tragic, Oxford: Blackwell Publishing, 2003, p. 2, p. 39, p. 84. 后文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出该著名称简称“Sweet”和引文出处页码,不再另注。引文译文参考了伊格尔顿《甜蜜的暴力:悲剧的观念》,方杰、方宸译,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
[2] 王国维把没有“始于悲者终于欢、始于离者终于合、始于困者终于亨”的团圆结局,即“初无所谓先离后合、始困终亨之事”作为衡量悲剧的基本标准。详见王国维《〈红楼梦〉评论》,收入傅杰、邬国义主编《王国维全集》(第一卷),浙江教育出版社、广东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64页;王国维《宋元戏曲史》,收入胡逢祥主编《王国维全集》(第三卷),浙江教育出版社、广东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113-114页。
[3] 章池《中国现代悲剧观念生成略论》,载《文艺研究》2004年第4期,第150页。
[4] 陈奇佳《“悲剧”的命名及其后果——略论中国现代悲剧观念的起源》,载《江海学刊》2012年第6期,第184页。
[5] 王国维《自序》,收入胡逢祥主编《王国维全集》(第十四卷),浙江教育出版社、广东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119页。
[6] 详见田岡嶺雲「樂天と厭世」,收入田岡嶺雲『嶺雲文集』,笹川種郎(臨風)、白河次郎(鯉洋)編,東京:玄黃社,1913年,第171-173頁;田岡嶺雲「悲劇の快感」,收入田岡嶺雲『嶺雲文集』,笹川種郎(臨風)、白河次郎(鯉洋)編,第182頁。
[7] 坪内逍遥《小说神髓》,收入《日本古典文论选译·近代卷》(上),王向远译,中央编译出版社,2012年,第217页。坪内逍遥在该书中用了“结局の悲話”和“浮ハイナル苛タストロツヘ”两个词组来表示“不幸的结局”,后者是对其英语表述“final catastrophe”的语音表记。朱光潜在博士论文中延用该表述,详见朱光潜《悲剧心理学(中英文)》,张隆溪译,中华书局,2012年,第215页。译文把原文中的“final catastrophe”译作“最后的结尾”,失去了“不幸结局”的意味。
[8] 另一个次要原因是当时江户兰学文献中的语言不同于现代标准日语、荷兰语,且日语变体假名甚多,荷兰语表达也受到印尼荷兰语方言的影响,不易释读;如果是抄本,那么这些本就不易释读的文字还多呈现为草书的形式,更加不易辨识。
[9] 例如日本茨城大学教授樱井豪人主持的课题“刊本蘭学辞書·単語集の基礎的研究”(2019—2024)重点关注的仍是医学文献《类聚红毛语译》、《西洋医言》不同版本的异文比勘。
[10] “锁国之后,它[指德川幕府]仍与中国和荷兰,或者说以荷兰为中介的西方开展交易,特别是接受了以医学为中心的各种学问和艺术。到18世纪中期,这种交往扩展到了众多领域。”详见柄谷行人《民族与美学》,薛羽译,西北大学出版社,2016年,第147页。后文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出该著名称简称“《民》”和引文出处页码,不再另注。
[11] 所谓“法尔马”(ハルマ),即用荷兰出版家弗朗西斯·哈尔马(François Halma)的姓氏记音,代指他所编纂的荷兰语-法语辞书中的荷兰语词条部分。江户兰学辞书主要有“江户法尔马”(江户ハルマ)和“长崎法尔马”(長崎ハルマ)两大系列。前者始于芝兰堂学者集体编纂,包括《波留麻和解》、《译键》、《改正增补译键》等;后者始于荷兰甲必丹与长崎通词合作编纂,包括《法尔马道译》、《和兰字汇》等。因两者最初分别编纂于东京、长崎,故分别世称“江户法尔马”、“长崎法尔马”。
[12] 详见道富等編訳『和蘭字彙』,桂川甫周校訂,1855年,發弘書林木活字本,東京:早稲田大学出版部,1974年,影印本,第3007頁。
[13] 详见広田栄太郎「『悲劇』『喜劇』考」,收入広田栄太郎『近代訳語考』,東京:東京堂,1969年,第117頁。
[14] 陈奇佳《“悲剧”的命名及其后果——略论中国现代悲剧观念的起源》,第183页。引文所言《和兰字典》即为《和兰字汇》。
[15] 张哲俊《中日古典悲剧的形式:三个母题与嬗变的研究》,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第6页。
[16] 江户时代,日本以“南蛮”指称葡萄牙、西班牙等南欧国家,以“红毛”指称荷兰、英国等西欧国家。锁国时期,“红毛流”(兰方医学)取代“南蛮流”(蛮学),成为日本学习欧洲知识的主要方式。
[17] 村上英俊「自序」,收入村上英俊『佛語明要』,東京:達理堂,1864年。
[18] 相关过程参见粘贴在抄本《波留麻和解》卷首的磐水子(大槻玄泽)手稿残叶。
[19] 详见稲村三伯等編訳『波留麻和解』,1796年,从遊芝兰塾誊寫全本諸子抄本,早稲田大学大槻文庫蔵。本文所引抄本《波留麻和解》释文均据此版本。这里所谓“誊写”是指抄录在橙色表纸上,而非活字印刷之前誊写上板的步骤。
[20] 详见稲村三伯等編訳『波留麻和解』,1796年,木活字本,東京大学蔵本,近世蘭語学資料第1期第7卷影印,東京:ゆまに書房,1997年,第73頁。本文所引木活字本《波留麻和解》释文均据此版本。本文旨在比勘两版本系统间的诠释异文,故分别以抄本和学界通行的东京大学松村明主持监修的“近世兰语学资料”权威影印本为代表。
[21] 此为早稻田大学冈村千曳的见解,而胜俣铨吉郎持相反意见,详见齋藤信「“F: Halma, Nederduitsch Woordenboek”, いわゆる『ハルマ和解』の異本について」,收入金沢大学法文学部編『金沢大学法文学部論集·文学篇』,1954年,第50頁。
[22] 用引申为坐在草坪上看戏的“芝居”一词泛指戏剧的情况较为常见,而用特指滑稽诙谐的日本式喜剧“狂言”泛指戏剧,今虽罕见,却是当时日本诠释外来戏剧概念时较为常见的用法。《院本释文》诠释中国戏曲概念“演场”、“戏场”、“剧场”、“勾栏”、“戏台”、“小勾栏”时,常以“芝居”泛指戏剧;诠释“勾栏戏子”时,则以“狂言”泛指戏剧;诠释“传奇院本”时,则以“芝居狂言”合起来泛指戏剧(详见銅脈先生[畠中観斎]『唐土奇談』,1790年,內藤湖南解說影印,京都:更生閣,1929年)。稍晚的《剧语审译》以“狂言”泛指戏剧的例子更多,对“楔子”、“正末”、“脚色”等戏曲概念的诠释均如是(详见『劇話審譯』,江戶時代抄本,內閣文庫蔵本,收入古典研究会編『唐話辞書類集』[第4集],長沢規矩也影印,東京:汲古書院,1976年,第283、289頁)。
[23] 《波留麻和解》中,以“spel”和“tooneel”为词根的“speeltooneel”、“schowspel”、“schowtooneel”均释作“劇場”(剧场),“klugtspel”释作“雜劇”(杂剧)、“演戯”(演戏)。
[24] 《波留麻和解》中,凡以“treur”为词缀的相关概念,其释文基本都对应“哀”。例如“treurdigt”、“treuried”释作“哀歌”,“treurdigter”释作“同上(即哀歌)ヲ唱ル人”(唱哀歌的人),“treurrede”释作“哀ミ悔ム語”(哀悔的话语),“treurig”释作“悲哀”,“treuren”、“treurgeestig”、“treurgeestigheid”、“treurigheid”、“treuriglyk”、“treuring”等均释作“悲哀スル”(悲哀)。
[25] 详见藤堂明保、加納喜光『学研新漢和大字典』,東京:学習研究社,2005年,第14頁。
[26] 详见藤林淳道(藤林普山)編訳『Nederduitsche Taal 譯鍵』,1810年,早稲田大学蔵勝俣銓吉郎旧蔵本,第237頁。“今兹,生又就彼《和解》删繁正误。”(海上陳人[稻村三伯]「譯鍵跋」,收入藤林淳道[藤林普山]編訳『Nederduitsche Taal 譯鍵』,第27頁)
[27] 详见道富等編訳『法爾馬道譯』,道菴秘本(抄本),1816年,坪井信道旧蔵,早稲田大学蔵。
[28] 《和兰字汇》里的“哀ヲ催フス芝居”即据三省堂本《道译法尔马》中的“哀ヲ催ス芝居”而来,写法与道菴秘本不同,但意思一致。详见道富等編訳『道譯法児馬』,1830年,三省堂本(木活字本),静嘉堂文庫蔵本,近世蘭語学資料第3期第7卷影印,東京:ゆまに書房,1998年,第73頁。因为“兰和、和兰词典,尤其是词典中的日语译语,对此后英和词典的编纂影响深远”,所以此后包括英学在内的幕末洋学深受兰学诠释的影响,囿于篇幅,本文不展开讨论(详见李睿、Annette Skovsted Hansen《十八至十九世纪日本兰和、和兰双语词典编纂的兴衰与谱系》,载《辞书研究》2021年第3期,第71页)。
[29] 详见大西克礼《“物哀”论》,收入大西克礼《幽玄·物哀·寂》,王向远译,上海译文出版社,2017年,第86、94、96页。译文据原文有调整。后文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出该著名称简称“《论》”和引文出处页码,不再另注。中译将此文题目中的“哀”改为“物哀”是出于中国学界习惯,译者有如下解释:“《‘物哀’论》日文原题为‘あはれについて’,意即‘关于哀’。‘哀’与‘物哀’二词既有联系也有区别。……鉴于中国读者已对‘物哀’有所了解,故将『あはれについて』译作《‘物哀’论》。”(《论》:60)江户兰学家把悲剧概念诠释为“‘哀’的戏剧”,是使用从拟声叹词演化为形容词的“哀(アワレ)”去形容戏剧,而非使用以名词“哀”为原型的“物哀”去形容戏剧,故此本文对诠释内容的讨论集中于前者,且与“物哀”不容混淆。
[30] 详见张哲俊《〈源氏物语〉的诗化悲剧体验》,载《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9年第3期,第56-59页。日本还存在直接混用“哀”、“悲剧”的情况,详见全贤淑《哀物论:不可忽略的真诚》,载《文艺争鸣》2006年第1期,第157页。
[31] 本雅明《德意志悲苦剧的起源》,李双志、苏伟译,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第73页。
[32] 详见亚里士多德《诗学》,罗念生译,收入罗念生《罗念生全集》(第一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37、50页。
[33] See Raymond Williams, Modern Tragedy, London: Chatto & Windus, 1966, p. 19, p. 23, p. 24. 后文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出该著名称简称“Modern”和引文出处页码,不再另注。
[34] 伊格尔顿也指出,在古典观念中,悲剧被认为“是与不幸结局有关的一切”(Sweet: 37),而在现代悲剧观念中,“面对不幸的事情乃是价值的一种有效来源”(Sweet: 34)。
[35] 江户兰学家往往以构词为切入点理解荷兰语的合成词。1815年,杉田玄白还曾回忆起西善三郎建议从构词为切入点理解荷兰语“aan-trekken”(即嗜好)的案例(详见杉田玄白『蘭学事始』,緒方富雄校註,東京:岩波文庫,1982年,第22-23頁)。
[36] 本雅明《德意志悲苦剧的起源》,第159页。
[37] 刘小枫《“古希腊悲剧注疏”出版说明》,收入戴维斯等《古代悲剧与现代科学的起源》,郭振华、曹聪译,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1页。
[38] 详见本雅明《德意志悲苦剧的起源》,第159、161页。
[39] See George Steiner, “Introduction”, in Walter Benjamin, The Origin of Tragic Drama, trans. John Osborne, London: Verso, 2003.
[40] See Joseph Westfall, “Nietzsche and the Approach of Tragedy: Contra Benjamin”, in International Philosophical Quarterly, 3 (2003), pp. 333-350.
[41] See Walter Benjamin, “Trauerspiel and Tragedy”, trans. Rodney Livingstone, in Marcus Bullock and Michael W. Jennings, eds., Walter Benjamin: Selected Writings Volume 1, 1913-1926, Cambridge: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2004, pp. 55-58.
[42] See Francois Halma, Nieuw Nederduitsch en Fransch Woordenboek, Amsterdam: Wetsteins en Smith, 1729, p. 793.
[43] 莱辛《关于悲剧的通信》,朱雁冰译,华夏出版社,2010年,第19、21页。后文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出该著名称简称“《关》”和引文出处页码,不再另注。
[44] 莱辛《汉堡剧评》,张黎译,华夏出版社,2017年,第358页。后文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出该著名称简称“《剧》”和引文出处页码,不再另注。亚里士多德悲剧观念中的“怜悯”,在莱辛的《关于悲剧的通信》、《汉堡剧评》中译本中,分别被译为“同情”和“怜悯”。为与上下文保持一致,避免混淆“怜悯”(Mitleid)和“同情”(Barmherzigkeit),本文在引用莱辛中译本时,均使用通行的汉译“怜悯”。
[45] 详见本居宣长《玉胜间》,收入本居宣长《日本物哀》,王向远译,吉林出版集团,2010年,第80页。后文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出该著名称简称“《玉》”和引文出处页码,不再另注。
[46] 当时专门讨论“哀”的著述有《安波礼弁》(1757)、《紫文要领》(1763)、《石上私淑言》(1763)、《源氏物语玉小栉》(1796)等,与西善三郎开始编纂兰学辞书到芝兰堂学者集体编纂完成《波留麻和解》的时间基本重合。
[47] 详见本居宣长《石上私淑言》,收入本居宣长《日本物哀》,第146、160页。后文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出该著名称简称“《石》”和引文出处页码,不再另注。
[48] “古意、后世之意与‘汉意’各有不同,充分理解这一点是研究古学的关键。”(本居宣长《初踏山》,收入本居宣长《日本物哀》,第290页)。
[49] 本居宣长《初踏山》,第273页。
[50] “阿波礼”只是表记“あはれ”的语音(详见《石》:146)。
[51] 详见柄谷行人《日本现代文学的起源》,赵京华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9年,第28、29、47页。后文出自同一著作的引文,将随文标出该著名称简称“《日》”和引文出处页码,不再另注。
[52] 莱辛认为“悲剧应该引起我们的怜悯和我们的恐惧,仅仅是为了净化这种和类似的激情,而不是无区别地净化一切激情”(《剧》:362)。亚里士多德悲剧观念中的“恐惧”在莱辛《关于悲剧的通信》以及《汉堡剧评》的中译本中,分别被译为“惊恐”和“恐惧”。本文不涉及莱辛对误译“恐怖”(Schrecken)的讨论,为与上下文保持一致,在引用中译本时,均使用通行的汉译“恐惧”(Furcht)。
[53] 在莱辛悲剧观念中,恐惧从属于怜悯。他这样论述亚里士多德的这两个词的关系:“他所说的恐惧,绝非另外一个人面临的厄运在我们心里引起的为他感到的恐惧,而是由于我们跟受难的人物相似为我们自己产生的恐惧;这是我们看见不幸事件落在这个人物身上时,唯恐自己也遭到这种不幸事件的恐惧;这是我们唯恐自己变成怜悯对象的恐惧。总而言之,这种恐惧是我们对自己的怜悯。”(《剧》:349)
[54] 莱辛与辩友关于悲剧的认知分歧,属于启蒙主义在十八世纪德意志的内部分歧;“哀”的汉意、古意的对立,是当时日本有意压抑汉意以建构古意的结果。两者由于江户兰学以“哀”释“悲剧”产生了偶然的联系。不过,偶然出现的文化交流也蕴含着历史必然,即日本民族国家建构萌芽之初,在思想观念上就与作为后发现代性代表的德意志较亲近。柄谷行人指出,十八至十九世纪德意志“其‘现代’是以短时间凝缩的形式突然展现出来的。现代日本,无论是法律制度还是哲学都以德国为榜样并不偶然”(《日》:194)。
[55] 参见子安宣邦《汉字论:不可回避的他者》,顾春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1年,第24页。
[56] 子安宣邦《汉字论:不可回避的他者》,第13页。
[57] 丁福保《说文解字诂林》,中华书局,2014年,第2278页。
[58] 柄谷行人《日本现代文学的起源》,赵京华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3年,第17页。此段引文未见于新版,兹据旧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