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西方古典语文学研究,正在向古音学方向深入拓展。近日,重庆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黄瑞成教授的译著“古音三书”由西北大学出版社出版,翻译前剑桥大学古典语文学家威廉·西德尼·阿伦(William Sidney Allen)教授三部古典希腊语和古典拉丁语古音学专论,仿顾炎武《音学五书》大题,名之“古音三书”。
“古音三书”之《古典拉丁语语音》和《古典希腊语语音》从详尽分殊字母发音入手,深入分析了古典拉丁语和古典希腊语的语音特征,包括元音音长、元音关联、重音等内容,对于从古典语文学、语言学、语音学、音韵学角度研究古典拉丁语和古典希腊语具有重要学术价值。《重音与节奏:拉丁语和希腊语的韵律特点》由韵律学历史入手,从语音学和音位学角度研究了古典拉丁语和古典希腊语的音节结构、格律韵律、音量音长、词语关联、重音重读等内容,对古典拉丁语和古典希腊语诗歌翻译研究尤为重要,为西方古典学界最重要的古典拉丁语和古典希腊语比较语音学著作之一。
“古音三书”为我国首次译介西方古音学研究著作,填补了古典希腊语和古典拉丁语语音学和音韵学研究著作翻译空白,裨益中西古典文明互鉴,具有重要学术价值。
《古典拉丁语语音》(Vox Latina: A Guide to the Pronunciation of Classical Latin)为西方古典学界使用最为广泛的重要古典拉丁语语音研究著作之一。作者从详尽分殊辅音和元音字母发音入手,深入分析了古典拉丁语的语音学特征,包括元音音长、元音关联、重音、音量等内容。本书对于从古典语文学、音韵学、语言学、语音学角度研究古典拉丁语具有重要学术价值。
《古典希腊语语音》(Vox Graeca: A Guide to the Pronunciation of Classical Greek)是《古典拉丁语语音》的姊妹篇。该书在研究《古典拉丁语语音》基础上,从详尽分殊辅音和元音字母发音入手,深入分析了古典希腊语元音音长、元音关联、重音、音量,选用古代经典文献,系统修复了古典希腊语辅音、元音和音调重音系统,为西方古典学界使用最为广泛的重要古典希腊语语音研究著作之一。
《重音与节奏:拉丁语和希腊语的韵律特点》(Accent and Rhythm: Prosodic Features of Latin and Greek)。该书第一部分“理论背景概述”由韵律学历史背景入手,分别从音位学和语音学角度研究了古典拉丁语和古典希腊语音节,进而研究了元音和辅音的音量和音长、重读、音调、重音、格律和韵律。第二部分“拉丁语的韵律结构”和第三部分“希腊语的韵律结构”分别研究了古典拉丁语和古典希腊语的音节结构、音量和音长、词语关联、重音、重读等内容。本书为西方古典学界最重要的古典希腊语和古典拉丁语比较音韵学著作之一,对于古典希腊语和古典拉丁语诗歌翻译研究尤具有重要学术价值。
跋“古音三书”:知音其难哉!
2009年深秋,刘小枫老师到陕西师范大学讲学,首讲题为“哲人的幽微”,在古香古色的主图书馆200人报告厅举行,几层楼梯上都站满了人……第二讲,换到了600人大礼堂,主题“潘多拉神话”,座无虚席……结束后陪他走回校内宾馆,刘老师问起我的教学情况和学术兴趣,我说一直在开设两门西方古典语文课程,就是特别想搞清楚“这两门西方古典语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鼓励我说,这得从长计议。
刘老师离开西安当晚,陈越兄宴请,席间他们谈得十分投机,都是谋划如何编译学术丛书的事情。我郑重地问了刘老师一个问题:“您这些学术规划究竟是为了什么呀?”他不假思索答道:“为中国学术留下几个读书的种子!”返京后几日,刘老师就寄来了几大卷训诂详尽的希腊语和拉丁语文选。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徐晔、陈越两位先生主编的“精神译丛”已蔚为大观,品质享誉学界,荣登模范。而我的初心也没有变,想搞清楚西方古典语文之究竟的愿望,算是推进了一小步。
清学开山顾炎武在《〈音学五书〉叙》末有言:“天之未丧斯文,必有圣人复起,举今日之音而还之淳古者。”亭林先生将“音学”提高到了“斯文圣学”高度!有见于“旧本之日微而新说之日凿”,他法言确确:“读九经自考文始,考文自知音始。”(《答李子德书》)可见,我国西方古典语文学研究,必须向古音学方向拓展。为此我们摭译前剑桥大学古典语文学家阿伦(William Sidney Allen)教授三部古典希腊语和拉丁语的古音学专论,仿顾炎武《音学五书》大题,名之“古音三书”,作为“爱言:古典语文学”(ΦΙΛΟΛΟΓΙΑ)丛书首批书目。
1888年9月末,哲人尼采(Friedrich Nietzsche)致信友人福克斯(Carl Fuchs),陈说“古代节奏(‘时间型节奏’)与日耳曼语节奏(‘冲动型节奏’)之分野”,认为“按照古代的理解,节奏的性质是道德和审美,是对激情的约束。我们的节奏类型属于病理,而古代的节奏类型从属于‘伦理’”。尼采所言足见古今音律品质意趣之别大矣哉!然古今中西哲人精神实无隔阂,中国上古哲人早就将音乐与政治一以贯之了:“凡音者,生于人心者也。乐者,通伦理者也。是故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唯君子为能知乐。是故审声以知音,审音以知乐,审乐以知政,而治道备矣。”(《礼记·乐记》)古哲所论,实为“全球古典语文学”视野中古音学研究之旨归。
世界著名汉学家何莫邪先生,20世纪以“古汉语语法研究”(“中国科学技术史”第7卷《中国传统语言与逻辑》)蜚声海内外,慨允为“古音三书”作序,为方兴未艾的“全球古典语文学”张目,还拨冗翻译了插图中的希腊语铭文。剑桥大学古典系主任克拉克森教授,是阿伦教授原“比较语文学”教席当任者,他专文序介阿伦教授“古音三书”成就,重点介绍了近十年西方古典音韵学研究新进展。英国国家学术院院士、前剑桥大学三一学院院长、已故著名语言学家莱昂斯爵士(Sir John Lyons),2006年为阿伦教授撰写的长篇纪念文章《古音学家阿伦生平学述》,获英国国家学术院许可,译作分册,以飨读者。
古人云:“知音其难哉!”“爱言:古典语文学”丛书暨“古音三书”,承蒙西北大学出版社马来社长、张萍总编辑鼎力支持。尤为感念,从书名译法,到版式设计,陈越兄都视如己出,全程事无巨细给予建议。责任编辑任洁女士,校勘细致入微令人称奇,待人温润如玉令人感佩。西南大学我国古音学研究大家孟蓬生教授,对丛书翻译鼓励有加。译者所在重庆大学袁文全教授,对古典人文学术热忱支持始终如一。重庆大学古典辞书编纂研究中心和全球古典语文学研究中心同仁,都在支持我的工作,朱成明教授指正了梵文音韵学术语译法,肖馨瑶博士校正了西方大学教职教席译法。三位后学张鑫、贾士申、黄卓尔亦有贡献。
目力所及,“古音三书”应为国内学界首次译介西方古音学专门研究著作。于我而言,术语翻译难度极大,尤其“古代语法学家及其他作家语录”部分,鲜有现代译本参考,勉力按字面生硬直译,当然参考了高本汉《中国音韵学研究》(赵元任、罗常培、李方桂译,上海:商务印书馆,1940)等古音学著作,以及特拉斯克《语音学和音系学词典》(北京:语文出版社,2000)等工具书。译稿从诸位前辈师友大家获益良多,然错谬难免,祈请方家指教,以俟来日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