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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论的边际:中国现当代文学与美学探思》
日期:2023-09-26 23:19来源: 作者:



内容简介:

本书收录作者近二十年写就各类文章二十余篇,按相近主题分为四辑,既有对文学史和美学问题的深度探讨,也不乏当代文学作品、文化现象的评论和作为阅读心得写下的书评短札,兼具学术性与可读性。这些游走在文学理论与文学史、文学批评、美学边际地带的不同类型写作,记录了一位对文学理论抱有浓厚兴趣的青年经历本、硕、博阶段学习并成长为教授的学思历程。所谓“理论的边际”,既是对这些游走在边际地带的写作的指称,也传达了作者经此形成的理论理解——理论的魅力正在于它的“边际效应”时刻。


作者简介:

金浪,1982年生,重庆綦江人,2002-2013年就读于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文学博士,现为重庆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博雅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批评理论与批评史研究中心主任,兼任中国文艺理论学会青年分会学术委员,重庆市文艺评论家协会文学评论委员会副主任等。主要研究领域为文艺美学、中国现当代文论、20世纪中国文艺思潮,曾在《文艺研究》《文艺理论研究》《文艺理论与批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等刊物上发表论文五十余篇,主编年度文化观察选粹四部(2016-2019)。


目录:

第一辑 文学史剪影

典型辩证法的三重意蕴

——重探20世纪中国文学批评中的典型论

阿Q在抗战中

——抗战时期左翼文学批评中的“典型”问题

生活与革命的辩证法

——《青春万岁》与王蒙早期小说的思想主题

逃逸“内面”的浪漫鬼魂

——徐訏《鬼恋》与中国现代文学的忧郁书写

对视中的陌生人

——穆时英与中国现代文学的视觉政治


第二辑 美学的困惑

他者性视野下的美之省思与缺失

——以朱利安《美,这奇特的理念》为中心

维柯的美学读法与新时期美学热

朱光潜与英国经验主义传统

——兼论其修正克罗齐美学的背景与资源

审美想象的政治局限

——略论崇高美学的两种模式及其对中国的影响

日常生活的美学困惑

——兼论美学的生活论转向中的几个问题


第三辑 批评的跬步

剧场寓言与批评空间的局限

——韩寒、韩寒现象及其他

反抗的局限

——论食指诗歌的杂语性

破碎自我的再生成

——《梦与诗》中的“跨体对话”

在碎片监狱中行走

——刘恪《城与市》的碎片化叙事

“80后”诗歌的谱系与身份焦虑


第四辑 阅读的印迹

从孟子到鲁迅:想象一部另类文学批评史

观念与实践的互动:从中国革命看朱光潜

短篇小说:“横截面”里的故事与诗

《巴黎画记》:中国眼里的西洋景

因为开放,所以封闭

——读艾伦·布卢姆《美国精神的封闭》

黑暗年代还有多远?

——读简·雅各布斯《集体失忆的黑暗年代》

暧昧与焦虑:教育研究的自我叙述

——读埃伦·拉格曼《一门捉摸不定的科学》

后记



推荐语:


金浪的研究在美学理论与文学史相互共生方面迈出了坚实的步伐,走出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独特的学术道路。他的这种相互共生特色体现在,注意把中国现代美学问题探讨沉落到中国现当代文学史案例的重新分析中,尝试从中获取新的学术洞见。这样,他的研究既是现代美学的,同时又是现当代文学史的,属于现代美学与现当代文学史之间相互汇通和共生的合体。

——王一川(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


理论有界,思想无疆!金浪教授以现代文论史的专业眼光重探中国现当代文学,无论是“从孟子到鲁迅”的宽度,还是“阿Q在抗战中”的深度……显示了这些独辟蹊径的研究,正在重构别样的文学史风貌,为重新理解20世纪中国文学的观念、实践乃至审美与世界想象,打开了更加宏阔的论述空间。

——罗岗(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教授,《现代中文学刊》主编)


理论的边际是视线的消失处,还是思想的生长点?这往往取决于观看的方式。既从美学看文学,也从文学看美学,书中相映成趣的互看,不仅打开了新的研究视野,也记录了一个青年学者的成长历程。

——周志强(南开大学文学院教授,《中国图书评论》执行主编)



《理论的边际》序:


美学与文学史的相互共生

——《理论的边际》序


王一川


执教于重庆大学的金浪教授,把他自己从北京求学时期到最近的相关学术论文结集出版,让我写点什么。我虽然对其中不少议题缺乏专门研究,不便说什么,但想到它们中的一些确实写于他在北京师范大学从本科生、硕士生到博士生的十年求学时光里,作为他那时的学位论文指导教师,不便推辞,就应了下来。

回想我跟金浪的师生缘和朋友缘,应当始于他的大二第一学期。那是2003年秋季,我奉新改制为文学院的院领导班子之命,也受童庆炳先生鼓励,回到本科生课堂讲“文学概论”,任务是吸引学校新近统招而又专业未定的人文实验班尖子生们,自己选择文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换句话说,这是去跟其他相关院系“争夺”优质本科生资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我的课堂被安排在那时师大最大教室之一的敬文讲堂(又叫“四百座”),选课学生总共有两个年级,包括金浪所在的人文实验班2002级学生和汉语言文学专业2003级新生,接近400人。阔别这门课多年,该怎么上并没有底,只能尽全力去做,还可以尝试运用那时正开始起势的互联网平台来辅助课堂教学,吸引和培育学生们对于文艺和文艺理论的研习兴趣。整整一学期里,我确实在互联网课程平台上耗费了莫大的教学互动热情,乃至废寝忘食的时光,随时随地参与学生们的匿名网络提问、议论和研讨。

有一次,我组织二年级硕士生4人在这个课堂上做教学实习,要求他们尝试用一些新方法(包括“文化研究”)去做文艺现象的文本分析,以便给本科生们一些学术示范。这同时也属于我那时尝试的“从游式本科教学”模式的一部分,也就是让本科生与研究生和教师一道相偕从游,涵育本科生的学术兴趣。这四位所讲应当说都中规中矩,效果良好。但没想到,在当晚及随后一段时间里的互联网平台上,选课学生们就此发起了持续的热烈讨论、尖锐质疑和激烈争辩,其核心是围绕文艺是审美的还是社会的这一问题。记得那天我临睡前在网上看到了一份署名“大浪淘沙”的帖子,尖锐地质问说,按照这几位研究生的讲解,文艺不再是审美的而成了社会的,甚至是可以被“文化研究”等新方法所拆解的了,文艺都不再美了,还需要研究吗?该帖子显然全力捍卫文艺的“纯审美”属性,反感“文化研究”等新引进方法对于文艺审美的消解倾向,颇有认真思考和凛冽提问的锐气,同时还有一种真理在手的自信和说理畅达的文气,触及到当时许多刚从中学上来的年轻学子的心坎上。这份与众不同的锐利帖子,引发了不少同学的热烈跟帖,也包括质疑。这让我有点意外,同时更有点小激动。于是几乎一夜没睡地浏览各种跟帖和思考对策。我想到学生们的质疑和提问值得重视,应当及时地引导到深入学习和钻研的轨道上,等到他们确实进入到文艺研究过程中,就会明白“纯审美”只不过是空洞的幻觉,而包括“纯审美”在内的文艺的多视角、多方法研究,才是今后广阔的学术大道。想到这里,我熬夜写了一篇回应帖,表示欢迎“大浪淘沙”等好学同学发出的质疑和提问,鼓励同学们认真阅读相关书籍,继续讨论、相互切磋、扩宽视野和思路,让真理越辩越明,特别是知道自己今后该做什么和怎么做。这次网络质疑和研讨,产生了此前不大敢想象但又高度符合预期的教学效果,吸引了越来越多的选课学生喜欢上这门课以及文艺学专业(当然也由此而喜欢和选择了文学院)。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大号“大浪淘沙”者,正是金浪。

再后来,期中作业布置的是阅读李欧梵的学术名著《铁屋中的呐喊》并写一篇读书报告,目的是根据同学们在中学时就已经多少了解一些的鲁迅,学习怎样进入鲁迅研究之门。金浪为此而阅读了能够找到的若干鲁迅研究著作,写出了一篇读书报告长文,成绩优秀。期末考试,他的成绩同样名类前茅。

接下来的事就变得简短而又顺理成章了:金浪自己喜欢上文艺学了,选择由我指导做有关文艺学的毕业论文、后来攻读硕士学位以及博士学位,直到都顺利学成和毕业了。

在他本科毕业之前,我也做过一次看似无心而实有意的培养尝试,也就是想试一试这家伙到底有多少发展潜力。我把自己的挚友刘恪(1953—2023)的有些难啃的“先锋小说”新作《城与市》(2004)给了他一本,看他有无可能写一篇短评。没想到他很快就阅读了,并且写了一篇评论(已收入本书)。这篇评论让刘恪本人看后也感到后生可教。我不知金浪那时是否知道这些背后故事,但好在他经受住了考验,投入到有益的历练中。

转眼间金浪早已不再是课堂上那位敏锐而青涩的本科生,而是有着知名度的正教授了,这是让我欣慰的。翻看收入这本集子的论文,主要有两部分:一部分是美学的理论辨析,另一部分是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作家及其作品)专论。它们合起来可以反映金浪近20年来个人学术兴趣的特色之一:美学研究与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研究之间。他一面延续了自己从本科生时代就有的美学兴趣,专攻美学理论问题;另一面注意将美学理论运用于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现象的分析中。只不过,有所变化的是,他自己早已从最初的“纯审美”城堡走出来,走向更加开阔而又灵动的跨学科或跨门类视域中。例如,文集中的一篇就直接取名为《审美想象的政治局限》,显然是要尽力挖掘“审美”背后的“政治”性。想想蛮有意思:在我在20世纪80年代中后期选择审美本身作为博士论文题目后不到三十年,金浪这一代学人则走上了反思审美的新道路,颇有一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味道。这实际上也相当于是在跟他们自己早年所受“纯审美”熏陶相较劲。特别是他的近作《典型辩证法的三重意蕴》就直接将美学中的典型范畴所蕴含的性格、历史和政治三重意义拆解开来分析,揭示了其中的共性与个性、人物与环境和国民性与阶级性等丰富而又复杂的多义内涵。

至于《他者性视野下的美之省思与缺失——以朱利安<美,这奇特的理念>为中心》,我感觉是此文集中尤其值得关注的论文之一:既肯定法国美学家朱利安的基于异文化视角而对于中国美学和文化的反思的特长,又发现其存在的隔膜和缺失:“将中国囚禁于‘关系性思想’这一他者性的方法论牢笼中,也就等于否认了中国走向现代的内发可能,而这显然是将中国置于非历史的形而上学处境下的结果。”这一学术发现是清晰的和深刻的,洞悉了外国学者对于中国美学和文化的“误读”情形。他因此认识到,“尽管仍有必要借鉴朱利安的研究,清楚认识‘美’之观念在西方的特殊生成,但对于将中国置于他者性牢笼中的危险,我们也不能不保持充分之警惕。”这就体现了中国学者应有的开放眼光、冷峻态度和应有的中国自主知识体系构建立场。

通览这本集子,尽管感觉所收论文主题比较分散,头绪较多,时间跨度较长,但仍然可以见出,金浪治学在方法上有着美学与文学史相互共生的鲜明特色,也就是将美学理论辨析与中国现当代文学史研究结合起来探讨。我曾经在三十年前写过《文艺理论的批评化》(1993)一文,明确倡导“理论的批评化”,说的是一种自我要求,即一面探索文艺理论或美学,一面注意将它们运用到当代文艺现象的批评中,以便在实际的批评中检验和重构理论,也就是在别林斯基所谓“行动的美学”中探索和检验新理论的可能性。我那时由此而主要关注的是中国20世纪80年代到90年代的文学和电影思潮,例如《中国形象诗学》(1998)一书。从这个视角看,相近而又有所不同的是,金浪的研究在美学理论与文学史相互共生方面迈出了坚实的步伐,走出了一条属于他自己的独特的学术道路。他的这种相互共生特色体现在,注意把中国现代美学问题探讨沉落到中国现当代文学史案例的重新分析中,尝试从中获取新的学术洞见。这样,他的研究既是现代美学的,同时又是现当代文学史的,属于现代美学与现当代文学史之间相互汇通和共生的合体。

不仅如此,这种相互汇通和共生还扩展到中国与西方、美学与政治学、学术与科普等多项议题之间。金浪想必正是希望在它们的多重汇通和共生处寻觅到一条属于自己的学术道路,进而建构自己的学术个性。

金浪教授眼下正逢年轻有为、意气风发之时,不妨依托现有积累,选择更加专门、细微而又冷僻的领域钻进去,在厚积和深耕中培育出新的学术果实。我对此有新期待。是为序。


                         2023年7月23日于北京师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