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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述 | 穿越、耽改与逆袭:剩余快感与当代大众文艺的生产
日期:2023-12-05 13:34来源: 作者:

2023年12月1日晚,重庆大学文字斋讲座第一百五十讲暨批评理论与批评史系列讲座第六讲“穿越、耽改与逆袭:剩余快感与当代大众文艺的生产”在博雅书院报告厅顺利举行。本次讲座由重庆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重庆大学中文系主办,批评理论与批评史研究中心承办,邀请到南开大学文学院周志强教授主讲。讲座由重庆大学中文系主任金浪教授主持,青年师生80余人积极参与。

在文化批评的视角下,周志强教授首先引入精神分析学家拉康提出的剩余快感概念,借以更好地透视大众文艺生产的社会文化心理。在很多文艺作品表面书写的正义和道德背后,实际实现的欲望却是深藏于内心的剩余快感——正是其在当下流行的穿越、耽改、逆袭等文化题材中发挥着作用,构成了“爽”这一文化现象的心理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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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教授从网络小说《重生之一世枭龙》讲起,发现在不断重复的“轻视+遭打脸”模块叙事中,貌似具备理想人格的主人公实则来自绝大多数小人物内心的“无能狂怒”或“社会性自卑”。剩余快感就是这种寓言性社会心态的背后成因。在此,他区分了三种快感:愿望满足来自人基本生活需要的一般性匮乏;欲望快感是一种基于社会贫富差距的客体性后果;而爽则是对个人卑微处境之极端性感受的结果,把绝无可能的匮乏补偿作为疯狂发生的情景来想象。

时至今日,快感已不再仅是一种享受,而与个人心理经验乃至真实财产收益密切相关,成为重要的文化生产动力。周教授指出,快感来自虚拟世界对现实世界的扩增,但就支配、重构现实的能力而言,其绝不只是虚拟的。通过弗洛伊德的两个精神分析案例,周教授认为,剩余快感的获得过程就是被驱逐、禁忌和压抑的愿望实现的过程,快感的真正位置是合理安排完成之外隐形存在的剩余物。伤害在无权势者用幻想的形式杀害权势者时真正形成,而剩余快感就是对伤害的逐渐承认和变形回溯,即拉康所论“处在痛苦中的享乐”。由此,可以发现很多文化现象深处蕴含着剩余快感的支配性,如《雷雨》中周萍对繁漪的占有、流行音乐中乐迷对乐手的服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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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来到剩余快感如何实现对文化的支配,即大众文化为何总是被以变形、变态的形式创作这一问题,周教授提及弗洛伊德“疾病获益”的概念,荒唐的网络小说之所以让人迷恋,正如精神病患者不愿从症状中醒来,乃是一种自我保护与拯救。人们选择疯狂以出离无法面对的巨大创伤,躲在症状中把伤害转变成快感享受。当代武侠小说中的身体狂想就是对“东亚病夫”这一创伤记忆的想象性自救,废话文学、“舔狗”等也是通过对症状的沉溺将主体与意义世界相隔绝。今天的文学艺术,尤其是大众文化或娱乐文化,正处在“享乐沉浸”之中。

基于此,周教授分别以“菲勒斯冲动”“芭比娃娃情结”和“死亡本能”对穿越、耽改、逆袭三种流行文化题材进行了解读。在穿越的想象中,缺乏历史和“全景知识幻觉”的一代人如菲勒斯中心主义的逻辑一般按照自己的欲望幻想设置他人的位置和角色,创生了“欲望型历史”的故事。耽美小说的芭比娃娃式剩余快感在于以无性的方式想象男性之间的爱情,隐藏了女性在男权宰执中的“性困境”,同时期待着“情感规则取代丛林规则”的情形,而耽改作品的“去性化”不仅是合法化的后果,也令耽美的双重欲望单向化。逆袭类作品则体现了一种回到前生命状态的死亡本能,其中原有的秩序总是瞬间坍塌,没有任何成功条件的人打破规则,重新立法,无往不胜。三者实则都是建立在剩余快感基础上的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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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周教授总结道,当代文艺正处于一个错位生产的时代或寓言型时段。所谓“荒谬性合理”正是当前大众文化的快感逻辑。每一个作品都隐藏了本身没有陈述的信息;各种压抑性的意义像幽灵一样在银幕与文字中游荡;快感正在成为生活财产和生命动力;沉浸在偏执和分裂之中才能得到解脱和安慰。在这些看似混乱的文艺现象之中,却存在清晰的文化逻辑和精神意识,呼唤一种新的分析、阐释和反思当代文艺新变的方法。寓言论批评正是他为发掘文本多异性所倡导的一种批评范式。

在交流环节,周教授针对提问再次梳理了耽美文学背后的女性立法逻辑,涉及黑格尔《精神现象学》的主奴关系分析和福柯“解放身体”的快感论述。关于网络文学如何进一步正向发展,他指出,当将其视作一种寓言的时候,可以颠倒地发现所有爽文背后都是真正的痛的凝结;网络文学把痛苦从可解释性中抽离,恢复了事件性的痛本身;同时,网络文学内部也包含着一定正向的、爆发性的力量。



本次讲座既有对关键理论概念的解析,又有对当下热点话题的回应,引导大家以更加学理化的阐释视角观照大众文艺现象与深层生产逻辑,为不断新生的问题寻求思考路径和实践方案。讲座在热烈的掌声中圆满结束。


撰稿:田沂霖

摄影:赵奕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