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于晓、陈维纲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92年。
[2] 有学者以他们二人的思想为基点,将当代社会学的主要持征概括为“韦伯的马克思主义化或马克思主义的韦伯化”。由此足见理解他们的思想对话的深刻涵义对于社会学思考的技艺与风格的把握至为关键,这是本文写作的一个出发点所在。
[3] Peter L. Berger, "Sociology and Freedom," in The Meaning of Sociology, ed. by Joel M. Charon, Printice Hall,1990, pp.396-397.
[4] 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1992年,第136页。
[5] Peter L. Berger, “Sociology as a Form of Consciousness,” in his Invitation to Sociology, Anchor Books,1963, pp.38-39. 伯格本人对“世俗化”过程的研究就深受韦伯这一观点的影响,他进而宣称:“大多数历史联系的性质都具有讽刺意味,或者换句话说,历史的过程与被作为其中因果因素的那些观念的内在逻辑,几乎没有什么关系。”见彼得·贝格尔,《神圣的帷幕》,高师宁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2,第127—28页。
[6] 韦伯提出资本主义精神与新教禁欲主义(而不是贪婪的获利冲动)的历史勾联与他之前的尼采在耶稣基督教与怨恨(而不是爱)之间建立关联(参见尼采,《论道德的谱系》,周红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2;及他之后的福柯在维多利亚时代与性话语的滋长(而不是压抑)之间建立关联(参见米歇尔·福柯,《性史》[第一、第二卷],张廷琛等译,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89)的举措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7] 参见艾伦·斯温杰伍德,《社会学思想简史》,陈玮、冯克利译,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8,第159页。
[8] 维科很早就指出:“当今世界无疑是产生于一种多方面的、有时是完全相反的、而且总是高出于人们原来为自己提出的特定目的的精神……”维科提出的社会行动意外效果说对18世纪社会学说产生了巨大影响,如苏格兰启蒙学派弗格森(Adam Ferguson)、斯密等人的理论。他们明确认识到社会是一个过程,是一定的经济、社会和历史力量的产物,是可以通过经验科学的方法加以识别和分析的。社会是一个历史考察的范畴。见斯温杰伍德,《社会学思想简史》,第9页,第22—24页。我认为,这种社会历史意识的形成是经验科学从哲学中独立出来的重要前提之一。因此,美国社会学家默顿(Robert K. Merton)甚至主张把社会行动的意外效果(他将之纳入到功能分析的框架,提出“隐性功能”的著名概念)视为社会学研究的主要任务不无道理。
[9] 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1992年,第57页。
[10] 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1992年,第160页。这一主旨或许可以进一步延伸为“世界的无理性”这一更为宽泛的论题。例如韦伯在《以政治为业》的著名演讲中还曾谈到:“政治行为的最后结果往往——甚至经常——完全不合初衷,甚或时常同它截然相背。这是一切历史的基本事实。” 见韦伯,《学术与政治》,冯克利译,北京:三联书店:1998,102页。我认为,韦伯对人类生活的这种感受和认识,促使他在科学事业中采取一种“科学禁欲主义”的态度。非如此不足以充分认识到社会与历史同题的复杂性,而在这种研究态度背后则渗透了浓厚的悲剧意识。但是,这个问题不是本文所能处理的。
[11] 一译“论述”,如刘小枫:《现代性社会理论绪论》,北京:三联书店,1998。
[12] 利奥塔:《后现代性与公平游戏》,谈瀛洲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第165页。
[13] Raymond Aron, “Modern Society and Sociology,” in The Phenomenon of Sociology, edited by Edward Tiryakian, New York: Appleton-century-crofts, 1971.
[14] 在利奥塔看来,解放叙事这一总体性话语赋予了现代性特有的形式:事业,即指向一个目的的意志。他认为哈贝马斯在现代性问题的焦点上犯了严重错误:问题过去不是现在也不是(因为现代性已经完结了)纯粹的启蒙运动,它过去是现在也是意志对理性的渗透。见《后现代性与公平游戏》。
[15] 汪晖,《韦伯与中国的现代性问题》,载于《汪晖自选集》,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第2页。
[16] 刘小枫指出,(对于现代学而言)“现代性根本就不是一个构想,而是一个问题”。见刘小枫,《现代性社会理论绪论》,上海:三联书店,1998,第12页。
[17] 金耀基,《现代性论辩与中国社会学之定位》,载于《北京大学学报》1998年第6期,第93页。
[18] 马克思,《所谓原始积累》,载于《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7年,第266页。
[19] 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载于《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版)第42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79年,135页。
[20] 马克思,《论犹太人问题》,载于《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一版)第1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56年,第419—451页。
[21] 马克思,《全集》第一卷,第446页。
[22] 同上,第447页。
[23] 同上,第451页。
[24] 同上。
[25] 松巴特自命为马克思的继承者,将他的巨著《现代资本主义》视为《资本论》的“续篇”。他曾声称:“凡我的著作中稍好的东西,都是受了马克思的精神之赐。”本文中所建立的思想传承在写作时尚未找到有关论述的依据,此处引用目的只在于澄清问题,因而有待进一步讨论。
[26] 松巴特,《现代资本主义》第一卷,李季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8,第212页。
[27] 同上,第587页。
[28] 韦伯指出:“最重要的,现代资本主义特殊性质的一个因素是明显地——可能是完全地——从犹太人数目众多的经济活动的名单上消失。这就是工业生产的组织化或家庭手工业和工厂体系的制造业。”韦伯,《宗教社会学》,刘援、王予文译,台北:桂冠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3,第249页。
[29] Wolfgang Schluchter, Paradoxes of Modernity, trans, by Neil Solomon,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6, pp.234-235.
[30] 韦伯在对儒教的分析中也采用了类似的逻辑(参见韦伯《宗教社会学》)。韦伯常被称为中国文化研究方面的一个“伟大的外行”,出此语者言下颇有几分自鸣得意的味道。实际上,即使是面对基督新教神学教义,韦伯恐怕也未见得就是“内行”。我认为应该看到的是,韦伯在研究儒教与道教时从来不是单纯考察教义,而是注重观念与阶级/地位群体的关系。这是韦伯与中国的文化研究学者们(往往拘泥于所谓“东西方文化形态”的形而上比较)的一个重大差异所在。因而,恐怕不能以所谓“内行”“外行”来评判高下。
[31] 他在同一时期写就的一系列社会科学方法论论文也体现了与启蒙方案联系在一起的现代性话语所隐含的“应然”冲动的拒斥。参见韦伯《社会科学方法论》,韩水法、莫茜译,北京:中央编译出版社,1999。
[32] 单纯把韦伯称为经验主义者肯定会失之偏颇,本文的用意只在凸显韦伯与马克思的一个歧异点。透过卢卡奇(György Lukács)对马克思主义的诠释(见卢卡奇,《历史与阶级意识》,北京:商务印书馆,1996),实际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韦伯在研究理路上对马克思(“具体总体”)的传承。而长期以来困扰着社会学家的理性主义与经验主义之辩,更非本文所能够解说。
[33] 卡尔·雅思培,《论韦伯》,鲁燕萍译,台北:桂冠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2,第70页。
[34] 同上。
[35] 应该指出,韦伯后期的思考重心有所变化。李凯尔特曾概括这一“变化的核心”:韦伯这位曾经坚信个别事件之独特性的历史学家,变成了一位寻求普遍性的社会学家。即使如此,韦伯“在形成普遍性观点时又是极其谨慎的,他一贯拒绝所有历史哲学——就这一概念的真正含义而言。他作为史学家积习已深,因此不可能对普遍历史的整体做思辩的表述。即使是作为社会学家,为了做到方法上的明确和自觉,他也仅仅满足于做一名专业研究者。任何把社会学当作‘哲学’的做法,同他的思想总是相去甚远的”。见李凯尔特《马克斯.韦伯的科学观》,载于韦伯《学术与政治》,冯克利译,北京:三联书店,1998,第132页。
[36] 汪辉,《韦伯与中的现代性问题》,第9页。
[37] 美国实用主义哲学家悉尼·胡克(Sidney Hook)曾精辟地概括:在马克思看来,经验哲学家的真正任务并不在于说明历史的内容是逻辑的,而在于说明逻辑的内容是历史的。见胡克《对卡尔·马克思的理解》,徐崇温译,重庆:重庆出版社.1989,第66页。
[38] 海尔布隆那(Robert Heilbroner)认为,辨证历史观的弱点就在于其目的论的论述,他指出:“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并不满足于宣称作为一切现实的一个本质特征的不断变化是历史内在固有的。它给历史过程强加了一个预定使命,这个预定使命的唯心主义色彩绝不比黑格尔赋予历史的那种极其神秘的历史方案少。把历史看作一种不断变化而且没有道德超越力的壮丽行列,这种历史观是马克思主义者所不能接受的。到头来正是黑格尔把马克思倒转过来。”见海尔布隆那《马克思主义:赞成与反对》,易克信、杜章智译,台北:桂冠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0,第66页。
[39] 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1992年,第137页。
[40] 同上,第73页。
[41] 韦伯指出:“从宗教的角度看来,我们所关心的往往都是宗教生活中非常浅薄、非常粗俗的方面。然而正因为它们浅薄粗俗,才经常是最深刻地影响着世俗的行为。”(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第150页)这是韦伯与特洛尔奇、松巴特等学者研究风格的重大差异所在。如他在评论特洛尔奇的《基督教教会和教团的社会教育》一书时认为:“他的作者关心的主要是宗教学说,而我的兴趣却在其实际后果。”(同上)
[42] Wolfgang Schluchter , Paradoxes of Modernity, pp.225-228.这也正是“资本主义精神”的具体历史联系之为现代性问题的原因所在。刘小枫甚至认为“现代性题域”关涉的就是“个体—群体心性结构及其文化制度之质态和形态变化”。见刘小枫,《现代性社会理论绪论》,第3页。由此也足见心态研究不容社会学忽视。当然,我不同意刘小枫对现代性题域的勘定,而且认为他对韦伯的问题意识的把握亦存在有意地化约,这正是本文所着力反对的。刘认为韦伯忽视了现代现象中的“个体心态及其动机结构的转变”,而舍勒(Max Ferdinand Scheler)和齐美尔的现代学思路“表明现代问题并非只是韦伯所关注的理性化及其起源和未来问题”。同上,第25页。在我看来,问题并不是谁注意到了心态问题,而在于各自是如何去研究的。
[43] 福柯,《权力的眼睛》,严锋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第 147页。
[44] 雅思培,《论韦伯》,台北:桂冠图书股份有限公司,1992,第 27、89页。